靠自己站起來!寒門學子「9歲失去一條腿」從此人生改變 25年後成企業CEO「造福相同遭遇的人」


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,一年的交換項目很快結束。我意猶未盡,決定繼續留學深造。我先後申請了美國和日本的幾所大學,最後拿到了東京大學的錄取offer和獎學金。獎學金一個月12萬日元(約新台幣2萬9千多元),意味著我不用做兼職也可以保證基本生活。為了省錢,我經常自己做飯。出去吃一頓可能要六七百日元(約新台幣1百多元),自己做只花兩三百日圓(約新台幣百元內有找)。我平時也很少出去玩,出行都靠公車。

圖片來源:Todai To Texas運営事務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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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在仙台的時候,我曾留意到一個現象——日本街頭幾乎看不到拄著拐杖的人。直到去了東京我才恍然大悟,終於明白為什麼會這樣。

有天我去政府部門辦理相關證明,接待員看到我拄著拐杖,主動告訴我可以申請義肢補助。日本政府規定,每一位日本國民和居留3個月以上的外國人都必須加入國民健康保險,有點像我們的醫保,加入了就可以享受義肢福利政策。一條義肢的費用是100萬日元,換算成新台幣大概24萬,政府會補貼70%。也就是說,我只要自己出約新台幣7萬8千多元就可以扔掉拐杖,像普通人那樣用腿行走。

平日節省下來的獎學金正好派上用場。在接待員的幫助下,我提交了補助申請,很快收到一條嶄新的義肢,但它使用起來遠比想像中要難。由於小時候完全沒有考慮到將來可能裝義肢,我的手術位置特別高,安裝調試費了很大勁。位置調合適后,我還要進行三個月的康復訓練,像小孩子那樣從頭學走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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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片來源:mainichi.jp



拄拐拄了15年,我的右腿已經完全沒有行走的意識,不知道如何邁步,如何擺手,走起路來同手同腳,無法保持身體平衡。那條義肢也是很不安全,有時會突然彎到一邊去,我必須有意識地去控制它。雖然走起來顯得很笨拙,不過我覺得還是有點意思,總比一直拄拐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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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年,我安裝了人生第一條義肢。


我把裝義肢的好消息告訴了一個高中同學,他當時也在日本留學,聊著聊著,他突然神秘地告訴我,有個貴州老鄉想認識你哦,是個日語班的女孩子。追問之後,我才知道原來老同學總在女孩面前講我的事蹟,她對我印象還不錯。

我和女孩在網上聊了一段時間,彼此都有好感,第一次見面我特意約在東京塔,就是《東京愛情故事》裡面的那座象徵著浪漫的建築,站在頂層可以俯瞰整個東京。那天我們聊得很開心,還一起去吃了刀削麵。不久之後,這個女孩做了我的女朋友。後來,她成了我的妻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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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朋友還在讀書的時候,我先碩士畢業了,通過面試進入索尼公司,主要負責音響設備開發,年薪換算成新台幣大概130萬。直到入職後開始賺錢,我才將本科四年的助學貸款還完。在工作中,我一直抱著學習的想法,有一種給自己打基礎,而不是給公司打工的心態。即便被分配到不感興趣的項目,也會認真鑽研。

工作一年後,我把父母接到日本旅遊,女朋友也來陪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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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每天要往返公司在東京的兩個辦公點,經常上下樓梯,這時候才發現傳統義肢使用起來很不方便。它沒有動力,上下樓梯費時又費力,只能左腿先上,再用右腿去拖著義肢放到同一級台階上,就像提著一根直直的棍子,導致爬樓梯的速度很慢。而且穿久了髖關節會疼,很容易產生疲勞感。

那時候我就想,要是能有一款像機器人一樣自動彎曲發力,自動抬腿邁步的義肢該多好啊!小腿截肢的人還保留有膝蓋,上樓梯能使上勁,我們這種大腿截肢的人必須要有助力才行。而傳統義肢沒有動力,完全實現不了這個功能。有點像馬車,靠馬拖著車動,而不像汽車,有發動機可以自己動。

當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上司,得到的回應是不予考慮。首先這個方向和公司核心業務距離太遠了,其次是我對義肢領域也沒有足夠的積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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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面是我入職索尼時的任用狀,下面是正式錄用通知。

其實,索尼內部有一個創業項目孵化平台,不過我當時沒有去試,試了可能會通過,但仍然有隨時被中止的可能。好吧,這些我都理解。我是真的想做這件事,於是做到第三年就辭職了。

圖片來源:Bionic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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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本想跳槽到機器人公司,去學機器人相關技術,再利用這些技術自己研究做義肢。由於沒有相關專業背景和經驗,我去面試了很多公司,全都被刷下來。碰了一鼻子灰之後,我想不如還是先去大學繼續深造。

2015年底,我辭職到東京大學讀博士,這次依然拿到了獎學金,每個月20萬日元,合新台幣約5萬至6萬元。錄取我的教授是一位人形機器人領域的專家,我當時的提案是用人形機器人做義肢,教授覺得人形機器人研究做了這麼多年,實際應用依然比較少,義肢倒是一個不錯的嘗試方向,所以同意接收我。

這是東京大學先進科學技術研究所,我所在的實驗室主要研究機器人。

對於我們實驗室來說,智慧型義肢是一個全新的研究領域,很多前輩和教授都沒有做過,只能我自己摸著石頭過河,而且做硬體就得花錢,我也沒有這方面的資金。於是我一邊申請研究經費,一邊從零開始自學。

在導師的幫助下,我們的項目成功從學校申請到90萬美元經費,分三年發放。這筆錢相當於我的天使輪,為我的早期研究提供了很大幫助。

2015年,我在研究室做組裝試驗,桌子上擺滿了零件。


與此同時,我也在研究很多國外的論文,向其他學校那些做義肢的教授請教技術,有時候發郵件,有時候打電話,有時候用Skype。我還專門跑去美國西北大學的實驗室去實習。一年半之後,我和幾位同學終於做出了一個有動力,能助力膝蓋部位彎曲的樣機,其中機械和控制組件都是由我主導設計的。

針對一些亮眼的科研項目,東京大學每年都會挑選三個項目去參加美國的SXSW峰會(美國西南偏南峰會)。SXSW是一個集音樂、科技、電影於一身的國際盛會,特斯拉創始人馬斯克也去分享過一些關於太空旅行的想法。在學校內部的選拔中,我們的智慧型義肢項目排名第一,就代表東京大學去參加了這場峰會。

2017年,在美國SXSW峰會上,我(左三)和同伴一起在台上發言。


讓我完全沒想到的是,我們的智慧型義肢樣機竟然獲得了創新設計大獎第一名,這是亞洲人第一次獲得該獎項,意味著我們的產品設計在國際舞台上被認可。當我走上領獎台用英語做演講的時候,台下各國的行業精英都聚精會神地聽著,說到共鳴的地方,他們都紛紛站起來鼓掌,使我大受鼓舞,有了繼續做下去的信心。

在日本讀博士一般要三到四年畢業。2018年,我因為在智慧型義肢方面做出了不錯的研究成果,順利從東京大學畢業。此時我已經花了三年的時間去研發義肢,都是些樣品,還不能做到日常使用。我想不行,必須得做出一個真正實用的產品,不僅自己能用,也能實現量產,讓其他像我一樣的不良於行的人用上。

圖片來源:香港科技園


我有考慮過是做廉價產品還是真正高技術的產品。最後決定還是先從高端品牌做起,再通過技術上的創新和規模化生產去降低成本。好比特斯拉,先從技術上領先,再把價格打下來。

2018年秋,我博士畢業,站在東京大學教學樓前留影。

畢業之後,讀博時期組建的的團隊分開了,有的當了老師,有的去了大廠工作,就剩下我一個人繼續做這件事。剛開始,我只能找一些有想法的朋友兼職做,也就三四個人,他們白天在公司上班,晚上和周末抽空一起搞研究。直到2019年3月,我拿到日本投資方的種子輪融資後,他們才陸續辭職加入進來。

做產品涉及到很多領域,機械、電路、軟體等等,我經常挨個拜訪不同領域的專家,去挖掘人才。真正創業之後,我才發現尋找人才有多難,我在東京發布了招聘廣告,來面試的人看到我是個老外多少有點不放心,再一聽是做智慧型義肢的,都一臉狐疑地看著我,離開後就沒有下文了。

有幾位工程師水平很高,他們當時所在的公司被谷歌收購后不久又解散了,我特別想把他們拉過來。找了很多次,可以說是N顧茅廬,把他們請到我們的實驗室交流、參觀,給他們介紹我的理念,答應給他們很高的股權,但他們都婉拒了。

有一位技術大師我「騷擾」了半年之久,他後來也還是沒同意,可能覺得項目比較小眾,創業公司風險也比較大。

我沒有放棄,不停地去跟別人講我的願景,慢慢地,有些人也開始認同,覺得這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。我還給他們展示了這幾年來的研究成果,他們看得出我是一個腳踏實地的人,有恆心,也有毅力,總算對我有了信任感。

2018年,剛開始創業,我在辦公室孤獨的背影。


和日本相比,國內的創業氛圍很濃,大家都很有激情,辦事速度快,做事效率高,對事情反應迅速,招募人才更加容易。所以我在東京和深圳都設立了辦公點,到2019年的時候,團隊人數已經由我自己增加到二十多人。

不同國家的人做事風格不同,創業過程中也發生了很多有意思的事。比如我總覺得日本人做事慢,但他們會考慮到大部分人的需求。

比如在設計電動義肢的電量顯示組件的時候,日本工程師非要在機器上加一個LED手動開關,我覺得用手機APP就可以確認,沒必要大動干戈,但對方堅持要加,理由是並非每一個人都用智慧型手機。

創業初期, 我(左二)和同事在研究室測試智慧型義肢。


是啊,現在的社會很方便,大家帶一台智慧型手機就可以輕鬆出門。但反過來想,那些只有老人機,或者不怎麼會用智慧型手機的人,不就會遇到麻煩嗎?每一個人都會老去,如何保證他們的權益是在推進電子化過程需要考慮的。最後,我決定做出讓步,同意日本工程師加上LED開關。

經過團隊的齊心協力,我們的產品研發成形了,2019年底正要做市場推廣的時候,疫情突然暴發。日本團隊不能來中國出差,中國團隊也很難到日本去,展會一拖再拖。更嚴重的是迎來了資本投資的寒冬期,投資人變得很謹慎。這對於一個初創企業來說,無疑是種打擊。

我(左六)和團隊在辦公大樓外合影。


我們能做的就是堅持去做研發,一代一代更新完善,目前已經到了第十代。相比早期版本,它增加了多種感測器,可以感知人的行為意圖,比如是想上坡還是下樓梯,再驅動電機提供不同的動力和助力支撐。

它還能記錄用戶的走路習慣,把數據上傳到雲端,自動學習升級,讓義肢成為人身體的一部分。硬體層面也在迭代,既要防水防塵,又要能支撐人的體重,後來的外殼已經從金屬材料變成碳纖維。

搞研發是很費錢的,熬到疫情緩解的時候,企業帳戶只剩下不到幾萬塊錢了,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。好在後來我們通過A輪融資解決了資金問題。

2020年,我終於穿上了自己團隊研發的成品機,那是一款看起來很炫酷的灰色義肢,像賽博龐克風格一樣,科技感十足,走起路來也很輕鬆,我整個夏天都穿著短褲,把它大方地露出來,享受別人回望的目光。

我們的產品在進行上下樓測試,走起來幾乎和普通人沒差別。

我在公司的職位是CEO,為了能夠把企業做好,我一刻都不敢鬆懈。除了夜以繼日的研發,我還經常要去不同的城市出差。譬如最近這一個月,我就跑了北京、廣州、重慶、杭州等十多個城市去參加展會,去做路演。從2019年底到現在,我有兩年沒回過老家了。父母很理解,他們現在已經不燒制磚瓦了,改做菜籽油生意,每次有客人提起我都非常自豪。

可能是受父母的影響,我的心態還算挺好的。即便創業期間,也沒有覺得特別焦慮。對我來說,智慧型義肢已經注定是一輩子做的事情。焦慮沒有用,應該在每一個階段把每一個點做漂亮,盡量做到極限,積累到一定程度,成功自然會來。

產品上市發布會,展台上放著我們的最新款智慧型義肢。


2021年10月15日是我的生日,我特意挑了那天在北京舉辦了一場全球首發儀式。由於太忙,活動當天我一整天沒有吃飯,同時還在準備其它展會。儀式上放映的PPT,還是我前一天從晚上八點一直改到凌晨三點的。

我過去參加過不少活動,這次是第一次自己主辦的活動,我很緊張,演講有點沒發揮好。但這場發布會對我意義重大,它可以說是我過去十年人生的一個縮影。我不良於行,又是工科出身的博士,既然發現了傳統義肢的問題,那我就努力造出來一條更高級的。接下來,我要讓更多人用上這條腿。

雖然不良於行的人們也有很多代步工具,例如汽車、電動輪椅等等,但雙腿走路是人生來就有的本能,從始至終,人都希望能夠用自己的腿去行走,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。未來,我希望能設計出更多產品幫助擁有相同困境的人,還他們自由移動的權利。


參考來源:今日頭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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